人到中年,说起读书,不免有些踌躇。既非青年的狂热,亦无老年的超脱,恰如行至半坡,上可见峰顶云雾,下可瞰来路崎岖。我便是这般年纪,在媒体单位从事了26年的新闻工作,日日与文字周旋,却仍觉得书是书,我是我,中间隔着一层毛玻璃。
幼时家贫,得书不易。记忆深处,初中班主任、语文老师陈光辉先生藏书丰富,文学造诣颇深。他办公室就在我们教室隔壁,书架上配资网站排名第一、柜子里全是文学书籍。只要有空余时间,我就会猫到他办公室看书,就像饥汉扑在面包上。也许是年龄的关系,那时读书囫囵吞枣,不知其味。
还记得那是1993年,我在读高中。大姐夫来我家塞给了我50元钱“巨款”。我一口气跑到镇上的书店,买下了四大名著和《白话聊斋》,50元花得一分不剩。由于兜里见底,我眼巴巴地盯着书架上的“三言”“二拍”,垂涎三尺,久久不肯离去。
一个周末,整理旧物时翻出一箱学生时代的藏书。箱角已被老鼠啃去一块,露出里面泛黄的书页来。我随手取出一本《平凡的世界》,纸张发黄,书脊脱线。这本书曾陪伴我度过了漫长而煎熬的高中生活。竟从午后读到黄昏,夕阳透过窗户,将书架的影子拉长在墙上,那影子微微颤动,仿佛是老友在点头致意。
年纪半百,始知读书不必贪多务得。有时一夜只读一页,有时一页可读几天。书不再是我的工具,我也不再是书的过客。我们在时间里相遇,就像两粒尘埃在光束中邂逅,短暂但自有其庄严。
读书的益处,不在读得多,而在读得活;不在记得牢,而在用得巧。
书架上,几本旧书与新册并肩而立,它们终将在时间里和解。而我的毛玻璃,正在慢慢透明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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